从西藏自治区昌都市类乌齐县县城出发，沿着潺湲流淌的格曲河，一路向西行驶，大约一个小时后，就来到了类乌齐长毛岭乡国家级自然保护区。

“嗦嗦嗦……”循声望去，一位身着黑色藏袍，发辫花白的藏族老阿妈满脸慈爱，正对着草山发出悠远的呼唤，不一会儿，大大小小的马鹿群从山谷间奔下，犹如孩子般围了过来，随着老阿妈挥动的手，盐巴和根洒向地面，马鹿们尽情的享用了起来，安详又放心。

她，叫向秋拉姆，和这群马鹿孩子们的故事，还得从40多年前的一个傍晚说起。

“那时我才15岁，有一天夜里，我把牲畜赶到圈里，正准备睡觉时，外面的一阵叫声引起了我的注意——推开门，发现是三只受伤的马鹿，瘦弱的身体、可怜的目光，我没多想，就把他们抱进了家里。”说起几十年前的一次救助，向秋拉姆的眼里也泛出柔光，“为了能让小鹿活下来，我每天挤牦牛奶喂养他们，担心它们晚上被冻着，我晚上把它们放到自己的床上，它们也很争气，生长得很健康。”

转眼就是四年，随着小马鹿们慢慢长大，大人们告诉向秋拉姆应该将它们放归自然，让他们回到本应该属于他们的地方。思前想后，带着不舍，含着眼泪，向秋拉姆和邻居们把马鹿带到后山，几番驱赶之下，他们终于消失在了茫茫荒野中。

本以为永远的分别，却成了新故事的开始。“就在那年冬天，一个普通的早晨，十几只野生马鹿下山觅食，让我喜出望外的是，那3只小马鹿也在其中。原来，回归自然的小鹿并没有忘记这位特殊的妈妈，他们带上了自己的小伙伴，一起回来看望我。”回忆起当年的重逢，即使语言不通，向秋拉姆的笑容也让记者感受到她的幸福。

约定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。从此，一个女人，一群马鹿，结下了特殊的情谊，也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。

每年夏季，马鹿们会在高山草甸中消失得无影无踪；秋冬时节，又成群结队陆陆续续跑下山来，它们仿佛就知道，向秋拉姆就在山下等待着。“有时鹿群不下山，但只要听到我们的声音，也会从四面八方冒出来。”向秋拉姆告诉记者，马鹿下山之际也是她和老伴儿最忙的时候，她们要给马鹿准备芫根、盐巴等食物，起码不能让他们饿着。

“其实动物和人一样充满灵性，只是不能说话罢了。”向秋拉姆和家人的努力，也改变了当地马鹿的命运。1993年，经自治区人民政府批准，建立了类乌齐自然保护区。2005年，国务院办公厅正式下发文件，类乌齐自然保护区正式升格为类乌齐马鹿国家级自然保护区，与类乌齐县林业局合署办公，下设保护管理科、科研宣教科、综合办公室、公安派出所等科室。保护区范围内现有野生马鹿3500多只，比设立初期增长了60%。

15岁时的一次偶然“邂逅”，向秋拉姆与野生马鹿有了“无声约定”。从此，她与这些高原生灵相守相伴了 48 年。40多年过去了，昔日的天真少女也成了满脸皱纹的老人，虽然向秋拉姆已经从野生动物保护员的岗位上退休，然而她与鹿群的故事还在继续。向秋拉姆的儿子白玛泽仁和仁青泽培已经在“管护站”工作，接手了母亲做了一辈子的工作，保护国家二级野生动物——马鹿。

“这是我们护林员和管理员的宿舍，还有科研宣教和养殖救护用房，还有，你看我们的巡护步道、森林防火瞭望塔、饮水设施、太阳能光伏电站等基础设施应有尽有。”向秋拉姆站立的地方，如今已建成了管护站，向秋拉姆的二儿子仁青泽培带着记者一一参观，临走时，他告诉记者，“马鹿，是妈妈一生的守护，也是我们的守护，现在条件越来越好，我们相信马鹿的种群也会越来越壮大，让他们自由的驰骋在辽阔的草原上，这就是我最的梦想，也是妈妈最大的梦想。”言语间，自信满满。

（“澜湄万里行”人民日报采访组 贾丰丰）